小山黯然地垂著頭，乖乖答道：

“你走後沒多久，我練到第三層就發現不對勁，又沒有人能幫忙，就自己想了這個辦法。”

梧桐道：“你怎麽這麽傻呢……”

小山捏著蛇，蛇好像也感受到她的情緒，軟綿綿的聳拉著。

“梧桐姐姐，我還沒有弄完，你先出去吧。”

梧桐十分後悔當初讓她拿到秘籍，可惜這麽多年都過去了，後悔也晚了。

小山處理毒液迫在眉睫，她只好替她關上門，坐在外面的臺階上，看著月亮出神。

裏面依然時不時就傳來一聲嗚咽，小山是個倔強的人，若不是痛到極致她是不會出聲。

梧桐越發深刻的意識到，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付出代價，倘若沒有想好退路，決不可輕舉妄動。

等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，小山終於打開門走出來，輕聲對梧桐道：

“好了，咱們回去睡覺吧。”

梧桐站起身，看了看她蒼白憔悴的臉，出聲問：

“你真的不肯放棄這門毒術？”

小山的身體裏殘留著痛苦的餘味，時不時就打一陣哆嗦，卻還是堅定地說：

“不。”

梧桐點點頭，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頭，摟著她的肩膀道：

“回去睡覺。”

二人一路沈默地走回房間，進院後小白狗跑過來搖尾巴，但是聞到小山身上的味道，怯生生地退回了角落。

梧桐假裝沒看見這一幕，與她進了屋，同先前一樣她睡在外面自己睡在裏面，對她說：“今晚可別再走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小山的聲音猶如蚊子哼哼，應聲後立馬閉上眼睛，仿佛不敢面對她。

梧桐則又陷入新一輪的思索中，望著窗外的明月籲出一口氣。

天亮了，陽光照亮小山的臉，她臉上沒有半點血色，連嘴唇都是煞白煞白的。

梧桐躡手躡腳地下了床，替她掖好被角，朝外走去。

“梧桐姐姐，你去哪裏？”

走到門邊時，背後冷不丁傳來她的問話。

梧桐回頭笑了笑。

“我出去散散步，順便把早飯拿過來，你繼續睡吧。”

“那你不要走遠啊。”

“知道。”

見小山重新躺下，梧桐才走出了房間。

小白狗經過一夜的休息，恢覆活蹦亂跳的狀態，一看見梧桐就撲過來，追在她身後做小尾巴。

梧桐平時閑來無事，挺喜歡逗它玩，但是今天沒有空。

小山昨夜碰了蛇，回來都沒洗洗就睡下了，身上肯定不舒服。

她拿了兩個水桶，找出一個大澡盆，放在隔壁房間。自己在院子和廚房之間來來回回地跑了好幾趟，弄出一大桶洗澡水，以及香噴噴的早飯。

做完這些，她回房間看了眼。小山疲憊得很，還在睡覺，眼底留有兩抹淡淡的淤青。

她不想叫醒她，就先去院子裏餵小狗早飯。

今天好像要下雨，天空陰沈沈的，連風都刮得比平日迅猛一些，吹得人臉頰緊繃。

小白狗愛吃肉，遇到梧桐後變得尤其挑剔。餵它一個大肉包子，它聰明到可以把肉包咬開一個口子，只吃裏面的餡，吃完後皮還完完整整。

吃完一個，它搖著尾巴又來要。

梧桐撿起包子皮給它吃，它聞都不肯聞，嫌棄地撇開頭。

“好哇你。”梧桐丟了包子皮，一指頭把它戳翻，想好好教訓它幾句，改了它這個挑食的壞毛病，就聽到有人敲門。

篤篤篤，篤篤篤。

很有節奏。

她起身打開門一看，外面站著李得明，以及一個面生的侍衛。

多少年了，李得明還是一身侍衛服的打扮，臉上好像多了幾條皺紋，與初次見面時相差不多，沈默且嚴肅，宛如一塊大石頭。

“李大人，有什麽事嗎？”梧桐想到昨天的晚飯，心跳加快了些，“是王爺讓你來的？”

李得明不答，只給她介紹那個侍衛：“此人叫段百二，專給王府開車的。以前趕馬車，現在開汽車，技術很是了得。”

梧桐掃了侍衛一眼，不解地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李得明還是不答，塞給她一個沈甸甸的小包袱，說道：

“這包袱裏有十萬塊錢，為了方便存放，全都換成最大額的銀鈔，由南疆王府發行。只要在南疆境內就可以用，若要去中原則可以找驛站換，一比一換中原的錢。”

梧桐抱著那個包袱，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。

“為什麽要給我錢？”

李得明好似這才聽到她的問題，十分不留情面的，公事公辦地對她說：

“王爺已經決定了，留下西院的那個梧桐，送你走。今日看起來是要下雨的，請你趕緊收拾一下，該帶的都帶上，隨段百二去別處吧。”

梧桐的心哐的一下沈到谷底，身周發寒，不肯就這麽離開。

“我能去哪裏？”

李得明道：

“這個不用你擔心，王府已經為你找好了新的落腳處。就在淩雲府西邊，寬敞幹凈，靠近街市。無論去哪兒都方便，就是離王府遠了些。”

“什麽房子？”

“這你就不必管了，段百二會帶你去的。包袱裏的錢足夠你用一輩子了，倘若還有其他需要，隨時可以到王府來拿，或者捎個口信，自然有人為你送去。”

李得明停頓了兩秒，意味深長地說：“王爺是個重情義的人，不會虧待你的。但是為了大家都好，你還是老實照做吧。”

梧桐抿著嘴唇站了很久，狂風吹得她衣袂頭發齊飛揚，寬松的衣服勾勒出單薄的身形，顯得兩條腿細長得不像話。

“我能知道……王爺為何會選擇她嗎？”

她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，心中卻早已有自己的答案。

段扶風所謂的考驗根本就是個借口，問的那些問題也荒誕可笑。畢竟小山都能憑眼睛分辨真假，他怎麽可能一點把握都沒有？

他不是在選真的梧桐，而是在選他想要的梧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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